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述中,富强名列第一位。富强可以说是古今中外统治者共同追求的国家目标,富强的观念既包含了中国传统思想的源流,更包含了对近代西方列强入侵的回应。
儒法富强观的分歧
中国古代有关“富强”的思想,至迟到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形成两条路线。
春秋战国时期群雄争霸,其大形势是“战而胜,则国安而身定,兵强而威立;战而不胜,则国亡兵弱,身死名息”,这样“富强”便成为其“时代主题”。在各国追求“富强”的历史活动中,出现了以法家为主的“国家本位”富强观,即以国家富强为首要目标,其他方面则弃而不计。另一种则是儒家主张的以“仁义”为治国之本,以民富为先的富强观。
法家的目标是雄霸天下,商鞅是法家的重要代表人物,也是最早将法家思想系统化并付诸实践者。为了实现“富强”,商鞅设计了一系列措施和手段。比如,“为田开阡陌封疆”,颁布“垦草令”,鼓励百姓开垦土地,“任其所耕,不限多少”;通过国家行政力量,调节并控制人口密度,做到“人地相称”;颁布“耕战令”,规定可以用上缴的农产品折抵相应的军功,以提高生产积极性;制定并大力推行“重农抑商”政策,力图最大限度地保障农业生产人口,减抑商贾游食之人,根绝技巧奢华之事,“壹之农,则国家可富。”农耕,多粟,国富,强兵,霸天下,这就是商鞅设计的一条循序渐进的富强因果链。
但是,商鞅的富国思想是藏富于国库,而不是藏富于民。不仅如此,他还认为,民富会威胁到国富:“民弱国强,国强民弱。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。”“民,辱则贵爵,弱则尊官,贫则重赏。”因此,不能让民富,不能让民有“私荣”。商鞅特别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管理原则,叫“国富而贫治”。他明确规定,“家不积粟”,即农民除了口粮、种子之外,剩余的粮食百姓统统上缴国库,而不能积存于家,否则,便要治重罪。
另一法家的代表人物韩非也认为:“人民财用足则隳于用力。”因此,“虽民足,何可以为治也?”他特别赞同“欲利而身,先利而君;欲富而家,先富而国”的思想。可见,法家的富强理论只为“富国”而非为“富民”。
与法家的“富强”观不同,儒家则主张“民富为先”,主张藏富于民。孔子说:“政之急者,莫大乎使民富且寿也”。《论语?子路》里的经典问答就体现了孔子的治国思想:“子适卫,冉有仆。子曰:‘庶矣哉。’冉有曰:‘既庶矣,又何加焉?’曰:‘富之。’曰:‘既富矣,又何加焉?’曰:‘教之。’” 庶矣,即人丁兴旺,古人称富庶,即把人口增长看作是富裕的前提。人多了以后怎么办呢,孔子提出“先富后教”。孔子的学生有若在回答鲁哀公如何解决国用不足的问题时,便主张将赋税减半。他告诫鲁君说:“百姓足,君孰于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于足?”
在儒家看来,“富民”是“王道之始”,所以主张轻徭薄赋。当孔子见到身为季氏家臣的冉求,“为之聚敛而附益之”时,非常气愤地说:“非吾徒也,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。”孟子认为最适宜的税制是什一税,即十分之一的税率。低于什一税,不足以供养君子,高于什一税,就是横征暴敛了。因此,他批评法家的富国政策是“富桀”,骂秦孝公、商鞅是“暴君污吏”。
在春秋战国争霸战的大形势下,法家的富国强兵的路线确实可以迅速见效,而儒家的富国方案则不免迂腐。但是法家的富国之策,却并不能带来持久的富强。秦王朝之短促的命运就证明了这一点。贾谊在《过秦论》中分析秦败亡原因,指出秦兼并六国以后仍不改法家“强国方术”,“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”,以致“一夫作难而七庙隳”。
而在儒家看来,富强包含物质与精神两方面内容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儒家更看重“义”的价值和意义,强调“不宝金玉,而忠信以为宝;不祈土地,立义以为土地;不祈多积,多文以为富。” 在义利关系上强调“正其义而不谋其利,明其道而不计其功”。儒家追求的“富强”,不是物丰兵利的富强,而是“仁义”充实的富强。邓新文教授把儒家的富强观归结为两点,即“德为本,财为末”和“富强在天”。近代中国的被动挨打,很多人在反思中国落后时,将其归咎为儒家思想的阻碍,提出“打倒孔家店”。而随着亚洲四小龙的崛起,对儒家价值与富强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解释。
近代西方因何富强
近代随着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中国的国门,中国从“天朝上国”的迷梦中惊醒。面对列强的入侵和积贫积弱的中国,从林则徐、严复、康有为、孙中山、胡适到毛泽东,一直在中西比较中寻求一条中国的富强之路。中国近现代史,从某种意义上说,就是一部中国人民谋求富强的历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