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成文两年前和老伴儿从老家山东枣庄到济南帮忙带孙子,对他来说,来到济南虽然“在家庭这个圈子享受到了天伦之乐”,但是“纵观再大一点的圈子,觉得自己疏远了亲戚朋友,自我封闭了”,没有人交流,没有朋友,对门的人都没有来往……提及外出尝试社交,他更是有苦难言。“我们这个年龄再重新建立朋友圈很难,也没有多余的时间,一整天都要看孩子,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。”
从南到北的地域跨度,让来自重庆巫山的邓阿姨在北京带孩子的日子并不舒畅。“我的重庆话别人也听不懂,出门问路都不方便。”
离开生活几十年的故土,“老漂族”往往容易出现水土不服、生活环境不适应的问题。
代际隔膜
“带孩子再苦再累我都能承受,但我不能受气。”在孙芳(化名)看来,带娃的日子并不舒心。这位来自山西的特级教师,2019年年初就从老家来北京帮子女照料生活,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,还换着花样做可口的饭菜,“每天累得腰酸背痛”,却常常不能得到孩子的关心,有时还要面对他们从工作中带回的“负面情绪”。“你想要什么孩子不知道,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射到自己孩子身上了,但她想要什么我们当父母的都知道。”
不仅如此,“衣服穿多了还是穿少了”“发烧了是物理降温还是吃药”……育儿观念的差异也成为“老漂族”与子女之间的一大矛盾。
夫妻分离
三代同堂按理说应该是其乐融融,但调研发现并非如此,不少老年人忍受着漂泊异乡的孤独,有的甚至和老伴儿长年分居两地。
老年夫妻异地分隔的情况“老漂族”中也并不少见。自4年前来北京照顾怀孕儿媳开始,刘芳(化名)就与在老家江西工作的老伴儿过上了分居生活。老伴儿患有高血压,担心其身体的刘芳每日视频提醒他服药。然而,刘芳在京的日子里,老伴儿时常随意饮食,身体状态每况愈下。2019年春节后,老伴儿因身体原因突然过世,这使刘芳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,常常夜里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流泪。
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副教授沈奕斐指出,在照顾婴幼儿时,由于缺乏相关的社会支持体系,双职工家庭往往需要一个照顾孩子料理家务的成员角色,而任劳任怨的父母往往充当了这个角色。从性别角度来看,由于女性承担家务更多,老年女性比男性更为“抢手”,这就导致随迁老人分居的问题。
异地医保
在随迁老人日常生活方面,异地就医始终是困扰他们的一大问题。来京生活7年的周卫国(化名)对此颇为不满:“除非住院,不然都得自己掏钱,出院以后花了多少钱只能返回当地再报,然而当地有的药费、床位费、门诊费不能报,除去这些以后才能报百分之几十。”
由于医保在老家,随迁老人生病就医往往要走繁杂的报销流程,常常面临“垫资跑腿”负担重、报销周期长等问题,再加上大城市医疗费用较高,即使报销后也还要花费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针对异地医保的报销,近年来政府已着手推动各地跨省异地就医直接结算的试点工作,全国已有20个省区市开通了国家平台线上备案。然而,异地就医直接结算还尚未普及至全国范围,对于随迁老人而言,“就医难”“就医贵”仍然是其当下面临的一大问题。
消费“升级”
对于一些随迁老人而言,因受户籍的限制,很多时候无法享受当地的优惠政策,而大城市物价要远远高于老家农村的水平,大城市的消费使他们“望而却步”。
“在城里钱少真是很难啊,随便吃顿早餐就几十元,以前在村里几块钱就能解决。”张成文来到济南前,他和妻子在枣庄经营着一家早餐店,为了带孩子,他们转让了早餐店,举家去了济南。没有了经济收入的老张对城市里的高消费难以接受。
数字鸿沟
2018年,在老家难以独自生活的杨为民(化名)追随老伴儿来到北京照顾孙辈。杨大爷不太会操作手机,每到需要扫码的地方心里都很排斥。“我都拿现金去超市买东西,他们好多地方又不收现金,东西都不会买了。”常常站在顶楼看飞鸟,成为无法使用智能手机的杨为民平日的消遣。
随着科技的发展,老人进入大城市生活往往面临“数字鸿沟”的问题,智能手机不会操作,微信支付记不住步骤,智能电器不会使用……这些“数字化”生活中的困难也造成了“老漂族”的不适应。
3.缘何而“困” 社会、家庭、技术多重变革交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