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中国之后,阿多尼斯跟薛庆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,到了今年3月初,全部诗作终于完成。阿多尼斯曾把写成的手稿带到黎巴嫩的贝鲁特润色修改,不过他的女儿说,九十高龄的父亲记忆力明显下降,一度记不清手稿放在何处,很是绝望。后来他才想起来,手稿完成后就交给了一位他熟悉的打字员。
阿多尼斯笔下的黄山形象杂糅了想象和隐喻,有着拟人化的特质。它意味着永恒的时间,也指涉天空与大地的关系。“黄山端坐在永恒的门槛,迎接来自各个时代的宾客。它凑近我的耳畔,用低语回应我的问候:‘迷途,才是这个时代的正道’。”阿多尼斯在短诗《变幻》中写道。
在阿多尼斯所生活的叙利亚和黎巴嫩,很少看到高山险峰,天空被赋予了崇高的宗教内涵。诗人则在登高的过程中,以思辨的视角来观看中国的文化,同时反观阿拉伯世界的宗教文化和社会现实。“诗歌的核心在于质疑,提出问题,而宗教是不许对信仰提出质疑的,让你虔诚信仰,我经常说宗教是答案,诗歌是问题,在这个理解上,两者是必然有矛盾的。”阿多尼斯说。
“当我用双手抚摸黄山的一棵松树,我仿佛把手置于意念的肩头,我在自语:黎巴嫩的松柏正在干渴中衰老,而那里的雪松,正为另一个十字架书写另一段历史。”阿多尼斯在《患病》中写道。
故土难归,异乡同样不属于他,他是多重意义上的批判者,对西方同样保持距离。“据说,未来在信中写道:一只美国蚂蚁在吞噬一头苏美尔的公牛,一匹狼投生为一架兔子形状的火炮,苍蝇在囚禁夜莺。”阿多尼斯这样描述。
语言是他唯一的行李。在黎巴嫩和巴黎居住的时候,阿多尼斯使用的是阿拉伯语和法语,两者相差很大。在他看来,法语是一门精确的语言,词汇和事物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,而阿拉伯语则不一样,有很丰富的美学寓意和隐喻色彩。
在诗集《桂花》里,阿多尼斯将阿拉伯语称作汉语之友。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,黄山被赋予了重要的寓意,是古代诗人们吟咏的对象。如今,在资本和商业逻辑主导的当下,山与人的关系在一个阿拉伯语诗人的笔下恢复了。
《中国新闻周刊》2019年第4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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