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,拜腾300余人规模的北美办公室仅零食采购费就用掉了700多万美元,相当于平均每人一年吃掉了近2万美元的零食。拜腾在上海长宁来福士广场1号楼26层租了一整层楼办公,员工午饭后遛弯儿,谈论的都是何时把这个豪华电动车品牌推上市,拿到期权。
用员工的话说,昔日的拜腾一看就是“土豪”,“花钱如瀑布”。
直到今年年初,在公司现金流已经非常紧张的情况下,拜腾仍然决定花钱给工厂单独做3D建模的宣传片,理由是“给投资人看”。2020年1月参加北美CES展时,拜腾花了约30万美元把车空运到美国,再海运回来,花费远超市场行情价11万元。
多位拜腾内部人士对未来汽车日报 表示,主流车企有完善且强有力的管理制度,由成本控制与合规部门对项目资金进行把控,而在拜腾,项目预算及预算追加等支出只需要部门VP点头,报批后直接从财务拿钱,缺少管控。
结果就是,钱烧完了,车却没造出来。
2018年底拜腾完成5亿美元的B轮融资后,投资圈对造车新势力的态度急转直下,拜腾也遭遇了融资瓶颈。
为了找钱,拜腾挖来渣打银行投行部中国区CEO成长青,担任负责资本市场和投资者关系的联席总裁。“成长青把蔚来的投资人找了一遍,但已经晚了,大家不敢再投‘第二个蔚来’。”一位蔚来投资人此前对36氪表示,“拜腾的国际化架构跟蔚来很像,这个模式太烧钱。”
加上2019年4月毕福康突然辞任拜腾汽车CEO,“融资基本泡汤”。拜腾核心员工告诉未来汽车日报,“公司C轮融资对外公布的是5亿美元,但其实签约的不到2亿美元,实际到账不足5000万美元。”
2019年下半年开始,戴雷和拜腾首席事务官丁清芬等管理层开始“疯狂找钱”,但机会凤毛麟角。更何况,营销出身的戴雷在资本圈资源有限,拜腾反复强调的“外国人在中国创业”的故事,在中国资本圈也很难引起共鸣和得到认可。
2019年夏天,拜腾的FA(财务顾问)牵线了一位中东潜在投资人,管理层带着M-Byte概念车浩浩荡荡地前往迪拜,往返开销高达数百万元。知情人士称,拜腾当时和潜在投资人签署了合作备忘录,但次日就遭遇毁约,对方从此杳无音信。
未来汽车日报 获悉,拜腾公开的C轮投资人中,仅日本丸红株式会社和韩国零部件制造商MS Autotech旗下子公司Myoung Shin Co。两家注资。前者宣称和拜腾合作推进储能项目,但投资金额仅数百万美元;后者在陆续投入约定投资额的十分之一后,便以投资人跑路为由暂停后续注资。
拜腾核心员工表示,截至今年5月底,账户被冻结的拜腾总公司加上旗下子公司,账面资金总额只有100多万元。
这对拜腾而言,无疑是杯水车薪。
接近拜腾高层的人士告诉未来汽车日报 ,拜腾现在负资产约12亿美元(约合86亿元人民币),去年年底获得的一笔6亿元过桥贷款中的3亿元已在今年5月逾期,还有对一汽集团的债务及拖欠供应商的款项。
从去年12月开始,拜腾连一笔2000元的供应商货款都要拖欠几个月,公司很多项目也因缺钱陆续搁浅。拜腾内部人士称,“公司现在收到的投诉单有上百个,采购同事每周都要跑好几场诉讼案。”
6月1日,戴雷在员工大会上承认,拖欠中国区员工(约1400人)工资总额达9000万元。知情人士透露,今年3月员工总数不到500人的北美办公室,员工单月工资成本是中国区的3倍。
缺钱二字,成了扼住拜腾命运咽喉的魔咒。
“CD大战”激化,患了大公司病
创始团队光鲜亮丽的履历,在赋予拜腾汽车光环的同时,也不可避免地给这家初创公司带来了“大公司病”。500强企业高级经理人的职业经历,则让他们很难真正放下姿态,践行“创业精神”。
2020年1月,拜腾中国区工资断缴的2个月前,戴雷仍乘坐头等舱参加美国CES展。毕福康在任期间在外就餐时,也一定会点一瓶店里最好的红酒。
戴雷大部分时间在香港,通常每两周来南京总部出差1-2次,一般是接受媒体采访,此外就是在工作日晚上10点左右与管理层进行线上沟通。据拜腾员工回忆,2019年博鳌亚洲论坛原计划让戴雷以公司CEO身份出席并发言,到最后一刻,他以各种理由拒绝出席,“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”。
据拜腾内部人士评价,拜腾汽车是资方(和谐富腾)攒局的造车项目,公司两任掌门人毕福康和戴雷都是半职业经理人,缺乏创业的使命感和紧迫感。公司外籍高管并没有真正到一线了解具体情况,严格执行5天工作制,工作节奏松散,周末很少加班,有些外籍高管疫情期间甚至“联系不到人”。